2011年6月19日星期日

阮一峰的网络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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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集《夹边沟记事》

Posted: 19 Jun 2011 12:12 AM PDT

我已经好几年不读小说了,但是这几天一口气读完了小说集《夹边沟记事》

虽然名义上是小说,但是它写的都是真事,属于历史纪实。

(图片说明:《夹边沟记事》,天津古籍出版社,2002。)

夹边沟是一片盐碱滩,位于甘肃省酒泉市郊东北30公里处,靠近巴丹吉林沙漠,风大沙多,荒无人烟。

(图片说明:夹边沟卫星照片,来自Google地图。)

1954年,这里建立起了"夹边沟农场",正式名称是甘肃省第八劳改管教支队,用来关押劳改犯。

1957年,"反右运动"兴起,甘肃省2000多名右派被关押在这里,接受劳动改造。他们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对待,每天必须完成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艰苦劳动,口粮却不足一斤,大部分人最后都饿死病死。等到1961年初,夹边沟农场被撤销时,还活着的右派只有400余人!《夹边沟记事》写的就是这一段历史。

2010年,《南都周刊》做了一个专题《甘肃夹边沟农场50年》。下面就是几张50年后来自现场的照片。

(图片说明:随着风沙的吹蚀,当年掩埋的遇难者衣物被曝露在酒泉戈壁上。)

(图片说明:距夹边沟林场办公区百米外的一座土山下,三座无碑的荒坟。据当地人介绍,这就是"右派"的坟,墓主人是谁已无人知晓。)

(图片说明:当年许多"右派"为了能吃饱,便在野外采野草充饥。这种草种食用过多会影响人体消化和排泄,致人肚胀而亡。 )

甘肃知青出身的作家杨显惠,在访问大量幸存者之后,写出了系列小说《夹边沟记事》,一共12篇,发表在2000年的《上海文学》。

小说中这样记载当时的情况:

"(右派)刚到夹边沟时每月定量是40斤粮(1斤为16两),在天寒地冻的河西走廊,充当苦力的右派可以籍此活命。但是后来粮食供应降为每月26斤,再降为20斤,每天只有7两粮食,体力严重透支的他们开始挨饿。随着1958年冬天的到来,死神也随之而至,一批体弱不堪的人最先命赴黄泉。"

"在每天吃过了食堂供应的树叶和菜叶子煮成的糊糊汤后,他们蜷缩在没有一点热气的窑洞和地窝子里,尽可能地减少热量散失,等待一下顿的糊糊汤。"

"如果有了一点力气,就到草滩上挖野菜、捋草籽,煮着吃下。体质稍好的,到草滩上挖鼠穴,抢夺地鼠过冬的口粮;看到蜥蜴,抓来烧着吃或者煮了吃,有人因此中毒而亡。"

"到了寒冬腊月,野菜无迹可寻,他们只能煮干树叶和草籽果腹。草籽吃了胀肚,树叶吃了也便秘,无奈之下,只好趴在洞外的太阳地上,撅着屁股,相互配合掏粪蛋。"

"死亡高峰不可避免地到来。1960年11月中旬,每天都有数十人死去。场部党委书记梁步云慌了神,跑到张掖地委汇报情况,说这样死下去了得吗,请地委给调点粮吧。地委书记是一位坚定的老革命,他训斥梁步云:死几个犯人怕什么?干社会主义哪有不死人的?"

《夹边沟记事》发表后,引起了轰动: 

"远在千里之外,夹边沟右派的后人们传阅着每一篇,奔走相告:夹边沟的盖子揭开了!他们带着这些纪实小说,清明节上坟时焚烧,以告慰父亲冤屈的亡灵。

一位死难者的儿子,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读到了它们,他一下子哭倒在地,把《上海文学》供在桌上,长跪着,一页一页地读,一次次地哭。他对朋友说,父亲去世时他还小,只知道父亲死在夹边沟,但不知道父亲死得这样惨。

在甘肃临洮,杨显惠访问了夹边沟幸存者、82岁的裴天宇老人。老人说,他在甘肃师大当教授的学生寄来了4册《上海文学》,他用了半个月时间才读完那4篇文章。他说,每一次拿起来读不上10分钟,就泪流满面......"

2009年,还被改编成了电影。

我觉得,这本小说集写得非常好。从史料角度看,还原历史真相,真实可信,发人深省;从文学角度看,叙述流畅自然,描写准确生动,全无添油加醋,没有强加于人的评论;从艺术角度看,感染读者的地方首先是残酷的历史,然后是人道主义关怀。这本书没有写成猎奇式或控诉式的作品,而是体现了人性,令50年后的读者感受到悲悯、叹息、愤怒和爱,这是很不容易的。

小说集的《序言》里,有人把此书与索尔仁尼琴的《古格拉群岛》相提并论。我认为,这个评价不过份,《夹皮沟记事》是当代中国最高档次的文学作品,够得上诺贝尔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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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转贴其中的一个片段。

《董坚毅之死》

作者:杨显惠

摘自小说集《夹边沟记事》中的《上海女人》


1960年国庆节前,夹边沟的右派除去死了的和几百名体质太弱什么活也干不了的,全都迁移到了高台县明水乡的一片荒滩上。省劳改局的计划是从酒泉劳改分局管辖的十几个劳改农场和劳教农场调人,在那片荒滩上建一片河西走廊最大的农场,要开垦五十万亩土地。因为仓促上马冬季临近,其他农场的领导很贼,没有按计划调人,就夹边沟农场的右派调过去了。大约是一千五百人,分别住在祁连山前的两道山水沟里。千百年来,从祁连山里流出的洪水在那片荒滩上冲出了几道深沟。山水沟蜿蜒两公里多长,南边靠近祁连山的一端很浅,越往北越深,最深处有六七公尺,出了山水沟是一片泥沙沉积的沙土地,再往北是一道接一道的沙梁。

由于没有木材盖房,我们住在自己动手挖的窑洞里。窑洞大小不等,沟浅的地方,靠近南端,因为崖坎矮,挖的窑洞才一米高,人四肢着地才能钻进去,进去后坐着刚能仰起脸来。这样的窑洞住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我们组的窑洞挖在山水沟中端,很大;我们组最早是二十五个人,在夹边沟死掉了三个,还有三个因瘦得走不动路留在夹边沟了,剩下的十九个人加上其他组没住处的两个人,全住在这个窑洞里。我们组的人,我印象最深的是文大业、崔毅、魏长海,还有晁崇文、钟玉良、章......哎呀,叫章什么来的,那是个西北师院历史系的教授,姓章,可名字突然就想不起来了。对了,崔毅,崔毅这时候已经不在明水也不在夹边沟了,他在两个月前就逃跑了。他是四十年代北大的毕业生,英文讲得特好。这人四十年代就参加学潮,是地下党,解放后是省委宣传部的干部。文大业是省卫生学校的副校长,原兰州医学院教授,死在明水了,吃脏东西死掉的。对了,董坚毅也是那几天死掉的,和文大业前后脚死掉的。

文大业的死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八月上旬的一天,他从自己的铺上挪过来凑近我,说,老李,我活不过一个星期了,我喝粉汤了。我当时吓了一跳,问他真的吗,他说真的。

我可是吓了一跳。他说的粉汤就是用黄茅草籽煮的汤。黄茅草你知道吗?你肯定知道,草滩上到处都长,你就是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它长的样子就像骆驼草一样,一蓬一蓬的,茎秆比骆驼草的茎秆还粗还高。它的茎是黄色的,叶片也带点黄色,很好辨认。河西的农民都叫它黄茅草,有的叫黄茅柴,因为农民们都拿他当烧柴,有的把它挖来埋在田埂上做风墙----挡风。黄茅草的草籽是能吃的,这我们原来不知道,是酒泉县和高台县的右派们说的,他们也是听老人们说的:闹饥荒的年头,当地的农民们用它充饥。于是,右派们就跟他们学,拿着床单到草滩上铺开,把黄茅草枝条压下来敲打,把籽打下来;然后用手搓,把皮搓掉,再拉着床单摇晃,叫风把皮儿刮走。不能吹,黄茅草籽太小太轻了,像罂粟籽那么大小,一吹就连籽都吹跑了。籽儿收集回去再用锅炒熟。炒的时候要注意,不能炒焦了,只要爆一下就成。当然,那么小的籽儿,你是听不见爆声的,要用眼睛看,籽儿在锅里自己动了一下,那就是爆了。炒熟之后装在小布袋里,缝在衣裳里边,藏好。一定要藏好,干部们要检查的,那东西容易吃死人,干部们不叫吃,检查出来就没收了。

黄茅草籽吃起来也麻烦,抓一撮放在饭盒里煮,著着煮着就成了清白色的粥,真像是淀粉打的粉汤,与淀粉汤的不同之处在于用筷子一挑能拉出丝来。这时候还不能吃,要搅,一边搅一边吹,叫它快点凉下去。凉了的"粉汤"像一团面筋,柔柔的。把它拉成条状,拉长的感觉就像是拉橡胶一样,然后咬着吃。那东西是嚼不烂的,只能咬成一块一块咽下去。这东西根本就没有营养,但是也没毒,吃它就是把空空的肠胃填充一下,克服饥饿感,就像有些地方的人吃观音土一样。这种东西能挺时间,吃上一次能挺三天,因为它是不消化的。既然不消化也就排泄不出来,需要吃别的野菜什么的顶下来。这种东西千万不能在粥状的时候喝下去。在它还没凝固成块状之前喝下去,它会把肚子里的其他食物----树叶子呀,干菜呀,还有别的杂草籽呀----粘在一起,结成硬快堵在肠子里形成梗阻。我估计,在夹边沟和明水至少有几十人因为喝了这种"粉汤"而致死。有些人是出于没有经验,第一次喝了就死去了,但另一些人的想法是嚼着吃太恶心,少喝一点可能没有危险,实际是对"粉汤"的粘性估计不足。

真是吓坏了,我当时就说他:你不知道那东西不能喝吗?他回答:饿得等不及了,还没放凉就喝了几口。我生气地说,几口?就几口吗?他回答,也就半碗。我说这可怎么办呀?他说要是有点蓖麻油就好了。我知道,蓖麻油是泻药,它可以把肠子里的食物变成稀汤子排泄出来。我立即跑出去跑了一趟厂部卫生所,但是医生把我骂了出来:人家都拉肚子拉的要把肠子拉出来,你还要泻药,我到哪里给你找泻药去!

医生说的话也对,农场闹病的人大都是因为吃了脏东西拉痢疾。有些人拉得起不了床,几天就死掉。

我沮丧地回到窑洞,跟文大业说,你还想活不想活吧,想活我就给你掏!

还在夹边沟的时候,我们就互相掏粪蛋蛋了。超常且沉重的劳动把我们的身体榨干了,每天供应的十二两原粮不能提供沉重劳动所需的热量,为了活命,我们把谷糠呀、树叶和草籽呀,凡是我们认为有营养的东西都填进肚子。这些东西是不易消化的,加之我们的肠胃早就没有了油水,所以排泄就成了非常痛苦的事情。我们每次要在茅坑上蹲半天,竭尽全力才能排泄出几个粪蛋蛋。有人在骂人的时候说,你打嗝怎么是草腥昧的!那意思是说你不是人,你是吃草的牲口。我们那时候排泄出的东西就是和驴粪蛋一样的草团子。经常的我们在茅坑上蹲半天,连个粪蛋蛋也排泄不出来,必须相互帮助,互相配合:一个人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另一个人从后边掏。我们大多数人都有一个专用工具,是用质地坚硬的红柳枝条削成的木勺,状如挖耳朵勺但又比挖耳朵勺大出许多倍。没有制备专用工具的人只好用吃饭小勺的把儿掏了。

文大业对我讲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很痛苦的程度:小肚子胀得圆鼓鼓的,但又排泄不出来。我马上和他一起走到窑洞外边去,他趴在一个土坎上,撅着屁股,我跪在后边进行操作。但是,用了很长的时间,我也没掏出一点东西来。文大业的肚肠里吃下去了很多菜叶、草籽之类的代食品,"粉汤"把这些代食品黏结在一起,凝成了一个很坚硬的硬块。硬块的直径超过了肛门的直径许多,堵在肛门上,根本就无法掏出来。我试图把这个硬块捅碎,使之化整为零,但也没有成功。我的专用工具一用力,那硬块就移动,根本用不上力,而文大业又痛苦难忍呻吟不止。最后的结果是我的专用工具把他的粪门搞得鲜血淋淋,一塌糊涂,硬块安然如初。

文大业的肚子胀得越来越大,五六天后就"胀"死了。我们把他的尸体用被子裹起来抬到窑洞外边放着,下午,农场掩埋小组的人把他装上马车,拉到北边的山水沟口埋掉了。

我们窑洞里,惟一不吃脏东西的是董坚毅。董坚毅是省人民医院的泌尿科医生,上海人,印象中似乎是毕业于上海的哪个医学院。还在夹边沟的时候我就认识他,就是没说过话,我和他不在一个队。1959年国庆节前夕,农场组织我们去酒泉看酒泉劳改分局搞的《建国十周年劳改成果展》在一家饭馆吃饭,我们俩坐在了一起。夹边沟的右派分子们大都身上带着一些钱和粮票的。这是他们当初从家里带来的,因为劳教农场不许加餐,就总也花不出去。只要遇到外出,见到饭馆,就决不会放过吃一顿的机会的。可惜那时的饭馆里卖饭也是定量,只卖半斤小米饭或者两个馒头。有的人为了多吃一份,只要时间来得及,吃了一家饭馆再钻进另一家饭馆。

那天在饭馆吃饭,我们正好坐在一起,便跟他说了说话,知道了他是在1956年支援大西北建设的热潮中自己要求来兰州的。他原在上海的一家医院当主治医师,来兰州后在省人民医院做泌尿科主任。他爱人也是上海一家医院的医生,那年正好生孩子,就没跟他来。他还说,他爱人是独生女,岳父岳母坚决反对她离开上海,否则也就来了。

董坚毅三十四五岁的样子。

那次在饭馆吃饭,他的文雅书生的样子在我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记得从饭馆出来,右派们排队集合回夹边沟的路上,我跟别人说过,董坚毅活不长了,看他吃饭时细嚼慢咽像是吃什么都不香的样子,就活不长。旁边有人说,你可是说对了,那人吃东西讲究得很。

别人挖野菜呀捋草籽呀逮老鼠呀,什么能填肚子就吃什么,他嫌脏,说不卫生,不吃。他就吃食堂供应的那点东西。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没再看见他,便以为他死掉了。谁知到了明水,他又出现了,并和我住在同一个窑洞里。见面时我还问了一句,老董,你没死掉呀?他笑了一下说,你怎么这样说话呀?我说你不是吃东西很讲究吗,好长时间不见,我以为你死掉了。他告诉我,因为肝硬化,他到场部医务所住院三个月。

到了明水,董坚毅还是不吃脏东西。在夹边沟的时候,因为劳动太过沉重,又吃不饱,----人们每月吃十八斤原粮----就有少数人死去了。到了明水,粮食定量进一步降为每天小两七两,月不足十四斤,一天就吃一顿菜团和一顿菜糊糊,营养极度短缺,大批死亡就开始了。为了减轻死亡,农场领导采取了特殊措施:停止右派们的劳动,准许在上班时间去草滩上捋草籽、抓老鼠和逮蚯蚓充饥,或者在窑洞里睡觉。那一段时间我们把山水沟附近的老鼠和蜥蜴都逮绝了,吃光了,把附近柳树和榆树上的树叶都吃光了。可是董坚毅不吃那些东西,每天吃过了食堂配给的菜团子和菜糊糊以后,就在铺上躺着挨日子。我曾经劝过他,别那么斯文啦,能弄到什么就吃什么吧,活命要紧。他竟然回答:那是人吃的东西吗?

实际上,他之所以没有饿死,完全是他女人的功劳。自从他定为右派到了夹边沟,他女人三两个月就来一次,看望他,并且捎来许多饼干、奶粉、葡萄糖粉之类的食品和营养品。

但是,到了明水才一个多月,他的身体就不可逆转的衰弱了,身上干得一点儿肉都没有了,眼睛凹陷得如同两个黑洞,怪吓人的。他的腿软得走不动路了,每天两次去食堂打饭的路上,他摇摇晃晃地走着,一阵风就能刮倒的样子。在窑洞里要想喝点水,就跪着挪过去。他整天整天地躺在被窝里默默无语,眼睛好久都不睁开。

那是11月中旬的一天傍晚,我正在靠近窑洞门口的地方煮从田野上挖来的辣辣根,----这是一种多年生根类植物,最粗的能长到筷子粗细,煮熟后有一点甜味----董坚毅忽然挪到了我的身旁。我以为他想要吃点辣辣根,便用筷子搛了几根给他。他却推开了,说,老李,我想求你一件事。我问什么事,他说,我认为你是能活着回到兰州去,这是没问题的。我说你怎么认定我能活着回去?你没看见吗,我的脸肿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腿也肿得穿不上鞋了。说真的,到了11月,几乎所有的人都衰弱不堪了,除去上次我给你讲过的魏长海。每天晚上入睡的时候,谁都不知道转天早晨还能不能醒来,因为每过三两天就有一个人死去,而且都是睡眠中死去的,没有呻吟,没有呼唤,一点痛苦的挣扎都没有,就静静死去了。

什么,你说人们为什么不逃跑吗?有逃跑的。崔毅不是跑了吗,后来钟毓良和魏长海也跑了。民勤县供销社的主任,哎呀,我叫不出他的名字来了,也跑了。但是逃跑的人总归是个别的,是少数人。绝大多数人不跑。不跑的原因,上次我不是说过了吗,主要是对领导抱有幻想,认为自己当右派是整错了,组织会很快给自己纠正,平反。再说,总觉得劳教是组织在考验我们,看我们对党忠诚不忠诚,如果逃跑不就对党不忠了吗?不就是背叛革命了吗?就怕一失足铸成千古恨,跑的人就很少了。

我说我的身体也不行了,怕熬不出去了,但董坚毅说,老李,你肯定能活着出去,你是个有办法的人。我惊了一下说,我有什么办法?他说,有人给你送吃的,我知道。有过两次了,孔队长夜里叫你出去,你回来后就在被窝里吃东西。我夜里睡不着觉,都听见了。

我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的话说得对,他窥探到了我生活中一件极端秘密的事情。还在1959年的时候,夹边沟和新添屯就开始死人了,人们都写信叫家人寄饼干寄炒面,而我也开始考虑如何不被饿死的问题了。考虑来考虑去,我决定讨好孔队长。孔队长是从甘谷砖瓦厂调来的干部,官不大,是夹边沟基建队的副队长,可是他经常跟着马车去酒泉,给农场拉生产资料和生活用品,还从酒泉邮局取回右派们的邮包。我当时想,这个人对我有用,一定要搞好关系,所以有一天我从他那里取省公安厅一位朋友给我寄来的包裹,看包裹里没有吃的,只有一团棉线和一块蓝条绒,我就全都给他了。我对他说,孔队长,这些东西我拿着没用,你拿去给你爱人做件衣裳吧。孔队长是甘谷县人,甘谷县新生砖瓦场撤销后,他调到夹边沟来了,但他女人没调过来,他女人比他小几岁,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女人是农村妇女,从甘谷县来夹边沟看过他,我看见过。他接下了我的东西,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跟我说了几句同情的话:这是你家里人寄来的包裹吗?你家里人怎么不给你寄些吃的来,你现在最缺的是吃的东西。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孔队长,你说得太对了,你真能体谅人。我现在就是缺吃的,可是我是个单身汉,没有对象,父母又年老多病,我不愿叫他们知道我犯了错误在这里劳动改造,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给我寄吃的了。看起来我的话起了作用,他说,没人寄吃的可是个问题,你的日子不好过呀,可你要是有钱也行呀。我听出来一点门道了,又说,有钱能有什么用处,咱们农场里什么也买不上,拿钱拿粮票也不卖馒头,还得饿肚子。他说,嗳暧,哪能一棵树上吊死,场里不卖,不会到酒泉去买吗?酒泉的黑市上什么都有。我说,黑市上有也没用呀,我们这种人出不去......说到这里我就停住了,想看看他的态度再往下说,结果他却直截了当地说,咳,那有啥难嘛,我三天两头去酒泉,你要是买啥东西就说一声,我给你捎回来不就中了吗!他的话正中我的下怀,我立即就对他说,要是这样,就太感谢你了。只是我还有个困难,你要是能帮助我解决就更好了。他说,你说你说,你有啥难事就说。于是我告诉他,我来夹边沟农场第一天,报到登记的时候,身上带着的一千元钱和三百元公债券都交给财务科的人保管了,现在取不出来。你能不能想办法替我取出来。他回答,这有啥难,明天我就去给你取出来。他说话算话,第二天傍晚就把我叫到副业队的办公室,说钱取出来了。问他怎么取的,他说他告诉财务科的人,我家的老人病了,我要给老人寄钱治病,财务科叫他代我签了个字,就把钱和公债券都给他了。我接过钱和公债之后,立即把三百元公债券给了他,我说,我要的是现金,公债券给你吧,到期后你取出来补贴家用吧。他很高兴。他一个月的工资三四十元,三百元对他可是个大数。趁着他高兴,我又抽出二十元钱给他,请他去酒泉时替我捎点吃的回来。两天后的一个夜晚,我已经睡觉了,听见孔队长的声音喊我,叫我出去一下。我走出去,跟他走到山墙那边,他交给我一个纸包。他说是两块烧饼,并嘱咐我不要叫人知道。此后,每过一个星期,我叫孔队长带一次烧饼,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当然,有这两块烧饼和没这两块烧饼是大不一样的。虽然烧饼都不大,每块只有半斤重,但是对于我极端虚弱的身体,是不可缺少的补充,使我苟延残喘至今。只是近来我手头的这笔钱已经所剩无几了,而身体健康状况更加糟糕,我内心里极为恐慌。

见我无语,董坚毅又说,我求你一件事,不知道你答应不答应?

我说,你说吧。他说,我爱人要来看我了,但是,我的情况可能是等不到她来。

我很是惊骇,说他,你怎么这样想?不是好好的吗!

他摇着头说,你听我说,我把话说完。近来几天,我坐着坐着,大脑就突然变成空白,意识消失了,眼前的东西都没有了。这不是好现象。

我说,你不要胡思乱想。那是你瞌睡了。

他依然摇头:老李,你不要说了,瞌睡和晕眩我还是分得开的。我没有瞌睡,一天到晚睡觉,我都睡不着,坐一会儿就瞌睡到那个样子?晕眩,那是晕眩,已经出现好几次了。这是预兆......

我说,瞌睡了,你是打盹了。

他说,老李,我是认真和你谈这件事的,你听我说。我前几天就接到我爱人的信了,她说最近要来看我,我也给她写了回信,说近日农场要调一部分人到别的地方去,其中有我,她能来就快来吧。我还告诉他,如果她来了明水找不到我,就找你询问我的情况 我惊叫起来,老董,你怎么这样?他苦笑一下:你不要急,不要着急。我原想不告诉你的,想再等几天,可能还能见着她。今天早晨起床,晕眩又出现了,不能等了,我把这事告诉你。

我说,胡思乱想,你这是胡思乱想,你想老婆想疯了,神经错乱。

他仍然苦笑,然后说,你不要打岔。我求你的事很简单,其实很简单,但你一定要办。当然了,如果她来了,我还活着,就不麻烦你了。如果我这两天就死了,我爱人还没来,求你把我卷起来,就用我的被子卷起来,把我放在里边一点的地方,就是那儿。

我们的窑洞本来就挖得很大,近来又抬出去了几个人,所以靠着最里边的黑暗处已经空出了很大的一片空当。他指了指那片空当又说,你们把我放几天,等我爱人来了,把我的情况告诉她,叫她把我的尸体运回上海去。

他说了求我的事,然后用黑洞洞的眼睛看着我,那意思是问我答应不答应。我没吭声,我的心当时抽紧了,不知说什么好。静了一下,他又说,求求你,求你帮我这次忙。我不愿意把自己埋在这里。老李,当初呀,我爱人,我的父母,还有岳父岳母,都劝我不要来大西北,我没听他们的话,一心要支援大西北建设,来了大西北。我真后悔,后悔没听他们的话。那天董坚毅说了很多话,并且最后还说,在窑洞里放上三几天,如果他爱人还没有来,就把他抬出去埋了。否则会发臭的,太脏。

三天后董坚毅死去。我们窑洞死去的几个人都是在睡梦中死去的,睡着后再也没醒过来。董坚毅不是,他死于白天。那是他委托后事的第四天上午,他围着被子坐在地铺上和我说话,说他女人快到了,看来用不着我为他料理后事了。他正说着话,头往膝盖上一垂就死了。这样的死亡方式我在电影里看到过,我总认为那是艺术的夸张,但自从董坚毅死后,我相信了,艺术是真实的。遵照死者的嘱托,我和晁崇文把他用他的鸭绒被和一条毯子裹起来,塞到窑洞的角落里,等他女人来收尸。

(完)

文档信息

2011年6月17日星期五

阮一峰的网络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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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利夫夫人在哈佛大学毕业典礼上的演讲

Posted: 17 Jun 2011 12:36 AM PDT

今年哈佛大学毕业典礼,邀请利比里亚总统瑟利夫夫人,担任演讲嘉宾。

经常阅读这个网志的朋友可能知道,前四年我把哈佛大学毕业典礼演讲,都翻译出来了。

今年也不例外,下面就是这篇演讲的译文。瑟利夫夫人主要从个人角度,谈了利比里亚和非洲大陆的过去和现在,值得一读。

我现在对于翻译没有热情,做起来感觉很累,很耗时间,明年的演讲应该不会再译。如果有出版社,愿意把我以前翻译的演讲(中英对照)结集出版,欢迎与我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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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利夫夫人在哈佛大学毕业典礼上的演讲

演讲日期:2011年5月26日

译者:阮一峰

原文网址:http://news.harvard.edu/gazette/story/2011/05/text-of-ellen-johnson-sirleaf%E2%80%99s-speech/

【人物介绍】

埃伦·约翰逊·瑟利夫(Ellen Johnson-Sirleaf,1938年10月29日--),非洲女政治家,利比里亚总统。

生于利比里亚首都蒙罗维亚。毕业于美国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的会计专业,同时也获得了美国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的经济学学位,后又拥有哈佛大学公共管理硕士学位。

70年代,在利比里亚政府中担任驻联合国官员,后任财政部长。

1980年,利比里亚发生政变后,被迫流亡国外,先后供职于纽约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以及世界银行。

1985年,回国竞选议员,但被当时的多伊政府以"肆意煽动"的罪名判处10年监禁。在美国的压力下,她在服刑两个月后获释,但仍受到跟踪和监视。

1989年,泰勒发动政变,推翻利比里亚政府,她被迫逃亡。

1997年,利比里亚举行总统选举,她作为13个总统候选人之一参加角逐,但因只得到10%的选票而未能如愿。

2005年,在第二轮总统选举中,以59.4%的选票当选为利比里亚新一届总统。她不仅是该国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总统,也是非洲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总统。

【正文】

President Drew Gilpin Faust, members of the Harvard Board of Overseers, members of the Harvard Corporation, faculty, staff and students, fellow alumni, members of the graduating Class of 2011, parents, family and friends, distinguished guests, ladies and gentlemen, friends:

福斯特校长,哈佛监管理事会的各位理事,哈佛集团的各位成员,各位老师,各位教工,各位同学,各位校友,各位2011级的毕业生,各位毕业生的家长和亲朋,各位贵宾,先生们,女士们,朋友们,

I am honored not only to be the 360th Commencement speaker at my alma mater, but to do so in the year Harvard University celebrates 375 years of preparing minds as the oldest institution of higher learning in America. Thank you for the invitation and congratulations to you, Dr. Faust, the first female president of Harvard! It is a great privilege to share in Harvard's distinguished and storied history. Harvard has produced presidents, prime ministers, a United Nations secretary-general, leaders in business, government, and the church. But more than anything, Harvard has produced the men and women on whose talent our societies function -- the leaders in law, health, business, government, design, education, spirituality, and thought.

我感到非常荣幸,不仅因为担任母校第360届毕业典礼的演讲嘉宾,还因为赶上了哈佛大学----这个美国最早的高等教育机构----第375周年校庆。福斯特博士,您是哈佛历史上第一位女校长,谢谢您邀请我,向您表示祝贺。成为哈佛大学卓越传奇的历史的一部分,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誉。哈佛培养了总统、首相、联合国秘书长、商界领袖、政界领袖、宗教领袖。但是更重要的是,哈佛培养了维持我们社会运转的各类充满才华的学生----优秀的法律工作者、医生、商人、公务员、设计师、教育家、心理指导师和思想家。

An event four decades ago put me on the path that has led me to where I am today. I participated, as a junior official of Liberia's Department of Treasury, in a national development conference sponsored by our National Planning Council and a team of Harvard advisers working with Liberia. My remarks, which challenged the status quo, landed me in my first political trouble. The head of the Harvard team, recognizing, in a closed society, the potential danger I faced, facilitated the process that enabled me to become a Mason Fellow at the Kennedy School of Government. The Mason Program provided me with the opportunity to study a diversified curriculum for a master's degree in public administration. Perhaps more importantly, in terms of preparation for leadership, the program enabled us to learn and interact with other Fellows and classmates who represented current and potential leaders from all continents.

四十年前的一件往事,让我走上了今天的道路。当时,我作为利比里亚财政部的低级职员,参加了由我们的"国家规划委员会"赞助的一次国家发展会议,与一组哈佛大学的顾问一起在利比里亚合作。我在发言中批评了政府,这使我遇到了人生第一次政治麻烦。哈佛顾问团的团长看出了这一点,在一个封闭的社会中,我可能会遭受到危险,他设法让我成为肯尼迪政府学院的梅森研究员。梅森项目使我有机会学习多种课程,得到公共管理硕士学位。它的更重要的作用,可能是培养领导能力。这个项目使我们与其他研究员和同学一起学习和互动,如今他们正在或将要走上各国政治领袖的位置。

I engaged, thrilled to be among the world's best minds, yet overwhelmed by the reality of being a part of the world's most prestigious institution of learning. As a result, I did things that I should have done, like studying hard, going to the stacks to do the research for the many papers and for better knowledge of the history of my country. I notice a few blank stares -- evidence of the generation gap -- so let me explain: the stacks contained books, which people used to write, and other people used to read, before Google Scholar was created. I also did things that I should not have done, like exposing myself to frostbite when I joined students much younger than I to travel by bus to Washington, D.C., to demonstrate against U.S. involvement in the Vietnam War.

与全世界最优秀的人在一起,成为世界最富盛名的教育机构的一份子,让我兴奋异常,全身心地投入,忙得不可开交。因此,我不仅做那些应该做的事情,比如刻苦学习、阅读一堆堆与研究项目和祖国历史有关的文献。(我看到有些听众不太理解的眼神,这就是"代沟"了,让我来解释一下,所谓"一堆堆"是指里面有很多书籍。Google学术搜索诞生之前,人们习惯写作和阅读书籍。)我还做那些本不应该做的事情,比如与许多比我年轻很多的学生,一起坐巴士,去华盛顿游行示威,反对美国卷入越南战争,这让我得了冻疮。

It is difficult to imagine achieving all that I have, without the opportunity to study at Harvard. It is, therefore, for me a profound honor to be counted as an alumna. I salute my fellow graduates who share that rich heritage of academic excellence and the pursuit of truth.

如果没有来到哈佛学习,很难想象我会得到今天的成就。因此,能够被哈佛承认为校友,对我来说是一种特别的光荣。我向那些一起毕业的同学致敬,他们继承了学术传统,追求真理,发扬光大了哈佛精神。

In preparation for this Address, I was pleasantly surprised to learn how far back Liberia's connection to Harvard goes.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Liberia College (now the University of Liberia) in 1862, the second-oldest institution of higher learning in West Africa, was led and funded by the Trustees of Donations for Education in Liberia. Simon Greenleaf, the Harvard College law professor who drafted Liberia's Independence Constitution of 1847, was the founder and president of the Trustees of Donations for Education in Liberia.

准备这篇演讲稿的过程中,我很高兴和震惊地了解到,利比里亚与哈佛大学的联系可以追溯到非常久远之前。利比里亚学院(现为利比里亚大学)成立于1862年,是西部非洲第二古老的高等教育机构。这所学校是由"利比里亚教育基金会"资助和领导的,而这个基金会的创始人和主席是Simon Greenleaf。他是哈佛大学法学教授,在1847年起草了利比里亚独立宪章。

The first Liberian graduate of Harvard did so in 1920, and since then there has been a steady trail of Liberians to Cambridge. Most of them returned home to pursue successful careers.

1920年,第一个利比里亚学生从哈佛大学毕业。此后,一直不断有利比里亚人来到坎布里奇求学。他们中的大多数后来都回国,取得了事业的成功。

Thank you, Harvard, and thank you to the many Mason Program professors, dead and alive, for the compliments you paid when my papers and interventions were top rate, and for the patience you showed when I struggled with quantitative analysis.

感谢你,哈佛大学。感谢许多已故和健在的梅森项目教授,感谢你们对我的论文和其他活动的高度评价,感谢你们在我学习数量分析遇到困难时显示的耐心。

The self-confidence, sometimes called arrogance, that comes from being a Harvard graduate can also lead one down a dangerous path. It did for me. One year after my return from Cambridge, I was at it again, in a Commencement Address at my high school alma mater. I questioned the government's failure to address long-standing inequalities in the society. This forced me into exile and a staff position at the World Bank. Other similar events would follow in a life of in and out of country, in and out of jail, in and out of professional service. There were times when I thought death was near, and times when the burden of standing tall by one's conviction seemed only to result in failure. But through it all, my experience sends a strong message that failure is just as important as success.

毕业于哈佛,给人带来的自信(有时是自大),也能使人走上一条危险的道路。我就是这样。我从哈佛毕业回国一年后,又不得不再次来到美国。原因是我参加高中母校的毕业典礼,质疑政府在改变社会长期以来不平等方面的完全失败。这使得我不得不流亡海外,在世界银行担任职员。后来又发生了许多类似的事件,使得我回国又出国、入狱又出狱、就业又失业。好几次我觉得离死不远,还有好几次自己的坚定信念看来只会导致失败。但是经过这一切,我的经历表达了一个强烈的信息,那就是失败同成功一样重要。

Today I stand proud, as the first woman president of my country, Liberia. This has allowed me to lead the processes of change, change needed to address a long-standing environment characterized by awesome challenges: a collapsed economy, huge domestic and external debt arrears, dysfunctional institutions, destroyed infrastructure, poor regional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hips, and social capital destroyed by the scourge of war.

今天我作为我的祖国利比里亚的第一位女总统站在这里,非常骄傲。这个职位允许我领导变革的进程,我的祖国需要变革,来面对现实中长期存在的许多巨大的挑战:崩溃的经济,巨大的国内外逾期债务,丧失功能的各种机构,被摧毁的基础设施,脆弱的地区和国际关系,毁于战火的各种社会资源。

After election, I moved quickly in mobilizing our team, sought support from partners, and tackled the challenges. In five years, we formulated the laws and policies and strategies for growth and development. We removed the international sanctions on our primary exports; introduced and made public a cash-based budget; increased revenue by over 400 percent; and mobilize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worth 16 times the size of the economy when I assumed office. We built a small and professional army and coast guard, and moved the economy from negative growth to average around 6 percent. We have virtually eliminated a $4.9 billion external debt, settled a large portion of international institutional debt, as well as domestic arrears and suppliers' credit. We restored electricity and pipe-borne water, lacking in the capital for two decades; reconstructed two modern universities and rural referral hospitals; constructed or reconstructed roads, bridges, schools, training institutions, local government facilities, and courts throughout the country; established and strengthened the institutional pillars of integrity; decentralized education by establishing community colleges; brought back the Peace Corps; and mobilized financial and technical resources from U.S. foundations, sororities, and individuals for support of programs aimed at the education of girls, the empowerment of adolescent youth, and improved working conditions for market women.

当选后,我迅速动员我们的团队,向支持者寻求支持,应对各种挑战。在五年的时间中,我们制定了法律、政策和战略,促进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我们消除了主要出口商品的国际制裁,引入并公开了建立在现金基础上的财政预算,财政收入增加超过400%,动员的外国投资是我就职时经济规模的16倍。我们建立了一支小规模、专业化的军队和海岸护卫队,将经济从负增长提升到平均年增长6%左右。我们实际上消除了49亿美元的外债,解决了大部分的国际机构欠款,以及国内的逾期债务和供应商的贷款。我们修复了电力和自来水系统,它们已经在首都缺失20年了;我们重建了两所现代化大学和农村的中央医院,修建和重修了道路、桥梁、学校、培训机构、地方政府设施、全国各地的法院;我们建立和加强了保证正义的一些体制措施;通过建立社区学院,让教育资源去中心化;让和平队重新回到利比里亚;动员了美国的基金会、联谊会和个人,提供资金和技术资源,支持那些教育女童、激励青少年、改进女性小贩工作条件的项目。

Nevertheless, the challenges for sustained growth and development remain awesome. Our stability is threatened by the thousands of returnees from U.S. prisons and regional refugee camps, the bulk of whom are lacking in technical skills. Our peace is threatened by the challenging neighborhood where we live: two of our three neighbors have either experienced, or narrowly avoided, civil war in the past year, and we patiently host their refugees, since not even a decade ago it was they who hosted so many of us. Implementation of our economic development agenda is constrained by low implementation and absorptive capacity, which means that we are not constrained by funding alone. Plans to enhance performance in governance move slower than desired due to long-standing institutional decay and a corrupted value system of dishonesty and dependency. The development of infrastructure is constrained by the high capital cost of restoration, brought about by the lack of maintenance and exacerbated by wanton destruction over two decades of conflict.

但是,可持续发展所面对的挑战,依然巨大。从美国监狱和其他地区的难民营回归的几千个人员,对我们的稳定有威胁,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技能。我们的和平也受到邻国的威胁。去年,我们的三个邻国当中有两个,经历了或者惊险地避免了内战。我们忍耐地接受他们的难民,因为不到十年之前,正是他们接受了我们的大量难民。我们的经济发展规划,受到低下的学习和执行能力的限制,这意味着我们的困难并不仅仅是资金不足。提高政府表现的计划,比想象的进展缓慢,因为我们体制落后,而且还有不诚实、讲人情的腐败价值观。基础设施的开发,也受到巨大修复成本的制约,因为我们缺乏维修能力,而且过去二十多年的内部冲突带来的恶意破坏,使得情况大大恶化。

Yet, today, we are proud that young Liberian children are back in school, preparing themselves to play a productive part in the new Liberian society. Our seven-year-olds do not hear guns and do not have to run. They can smile again. We can thus say with confidence that we have moved our war-torn nation from turmoil to peace, from disaster to development, from dismay to hope. And it was the Liberian women who fought the final battle for peace, who came, their number and conviction the only things greater than their diversity, to demonstrate for the end to our civil war. I am, therefore, proud to stand before you, humbled by the success in representing the aspirations and expectations of Liberian women, African women, and, I dare to say, women worldwide.

但是,令我们骄傲的是,今天利比里亚的儿童已经重返校园,为建设一个新利比里亚做准备。我们的七岁儿童不会听到枪声,也不必逃亡。他们可以重新微笑。我们能够自信地说,我们已经令这个饱受战火蹂躏的国家,从战乱走向和平,从灾难走向发展,从忧伤走向希望。正是利比里亚妇女,为和平进行最后的战斗,她们的人数和信念战胜内部的差异,她们终结了内战。因此,我非常骄傲地站在你们面前,为能够代表利比里亚妇女、非洲妇女、甚至全世界的妇女,而感到荣幸万分。

Today I stand equally proud, as the first woman president of our African continent, a continent that has embraced the process of change and transformation. I am proud that Liberia became a beacon of hope in Africa. With few notable exceptions, Africa is no longer a continent of countries with corrupt big men who rule with iron fists. It is no longer the Dark Continent in continual economic free fall, wallowing in debt, poverty and disease.

今天,我同样自豪地作为非洲大陆第一位女总统来到这里,非洲正在进入变革和转型的时期。我为利比里亚成为非洲希望的灯塔,而感到自豪。除了极少数突出的例外,非洲不再是独裁者一手遮天、腐败无处不在的大陆。它也不再是经济像自由落体那样下滑的黑暗大陆,不再沉溺于债务、贫穷和疾病。

When he addressed the Ghanaian Parliament in 2009, President Barack Obama reminded the people of Africa that it would no longer be the great men of the past who would transform the continent. The future of all of our countries is in the hands of the young people, people like you, Obama said, "brimming with talent and energy and hope, who can claim the future that so many in previous generations never realized."

2009年,奥巴马总统在加纳议会致辞时,提醒非洲人民,这块大陆的变革不能再依赖过去的伟人。我们所有国家的未来,掌握在年轻人手中,就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奥巴马说:"你们充满才华、热情和希望,能够实现过去许多代人无法设想的未来。"

While many challenges persist, times have changed and the world you enter today, graduates of the Class of 2011, is much more accountable than the one we faced. At the beginning of this year, 17 elections were scheduled across our continent. In 1989, there were three democracies in sub-Saharan Africa; by 2008, there were 23. That is progress. This is a significant improvement from the days when violent overthrows were the default means of transition. A clear example stands out in West Africa. Although they did not get as much focus as postelection violence in C?te d'Ivoire, Niger and Guinea proved exemplary where the military oversaw democratic elections, turned power over to the civilian government, and returned to the barracks. In the case of C?te d'Ivoire, the Economic Community of West African States (ECOWAS) and the African Union recognized a nonincumbent as the legitimate winner. That, again, is progress.

虽然存在那么多挑战,但是时代已经变了,作为2011届毕业生,你们走进的世界远比我们曾经面对的世界更加合理。今年,非洲大陆计划中的民主选举有17次。1989年,在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只有3次。2008年,就增加到了23次。这就是进步。在非洲大陆推行变革的方式,以前是暴力颠覆,相比那时,现在就是显著的改善。整个西部非洲的局势变化,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虽然科特迪瓦选举后的暴力冲突得到了广泛报道,但是尼日尔和几内亚的例子才是主流,它们的军队监督了民主选举,将政权转移到了民选政府手中,然后回到兵营,它们可以充当楷模。就科特迪瓦而言,西非国家经济体和非洲联盟认可一个非现职的竞选人为当选者,这也是一个进步。

We also see evidence of this progress in the African economy, which has been growing at more than 5 percent over the past decade. A recent African Development Bank report measured the rise of the middle class in Africa, totaling 313 million out of 1 billion Africans. The countries experiencing exceptional growth in their middle class include Ghana, Mozambique, Mali, Tanzania, Cape Verde, Botswana, Burkina Faso, and Rwanda. This middle class is changing the face of Africa. We are moving away from dependence on extractive industries and agriculture. There is a rising consumer class that helped brace Africa during the global economic crisis. This is emblematic not only of the progress in purchasing power in Africa, but in the progress that means you can still put food on the table for your family when the rains fail, that you can engage intelligently in political debates and hold your leaders accountable.

我们还看到了非洲经济的进步,过去十年它的增长率超过了5%。一份近期的非洲发展银行报告,研究了非洲中产阶级的崛起,10亿非洲人之中有3.13亿。加纳、莫桑比克、马里、坦桑尼亚、佛得角、博茨瓦纳、布基纳法索、卢旺达的中产阶级人数,都在史无前例地增长。我们正在摆脱对采掘业和农业的依赖。我们的消费者阶层正在不断扩大,有助于非洲度过这次全球经济危机。这不仅意味着非洲购买力进步,也意味着当天气变化时你可以在家里储存食物,还意味着你能理性地参与政治争论,使政治领导人负起责任来。

Instability and years of conflict in Liberia have pushed us to the bottom of this table in terms of the size of our middle class. We stubbornly refuse to accept this and are preparing a new development agenda that aims, through proper allocation of our natural resources, to graduate Liberia from development assistance in 10 years, and propels us to a middle-income country by 2030.

如果以中产阶级的人数衡量,利比里亚处在非洲的最底端,这是动荡和内乱导致的。我们绝不接受这种地位,正在准备一个新的发展规划,通过合理地分配我们的自然资源,争取用10年时间结束国际援助,到2030年使利比里亚成为一个中等收入国家。

As Africa charts its economic path, we are taking advantage of South-South partnerships as China, India, and Brazil, not to mention Nigeria and Ghana, become more significant partners in our economic expansion. Their experience is closer to ours, and our cooperation going forward will be crucial.

非洲正在选择它的经济道路,除了与尼日利亚、加纳进行经济合作以外,我们还充分利用与中国、印度、巴西的南南合作,它们日益成为对我们经济增长意义重大的伙伴。它们的经历与我们相似,我们之间进一步的合作将非常关键。

Even as the African renaissance appears on course, we must recognize that some of this progress is driven by the same forces of commodity demand that led to temporary gains four decades ago. We are the source of raw materials, now to India and China as well as the Western world, yet we generate the least profits from these exhaustible resources. Moreover, we remain vulnerable to external price shocks and receive very little transfer of technology, or growth in related industries. Until we begin to make products to sell, build better road and rail systems, and improve the easy movement of people and goods across our borders; until we supply the engineers and geologists and marketers of our resources, our middle class will remain stunted.

即使非洲的复兴看来理所当然,我们必须认识到,一部分经济增长来源于全球旺盛的商品需求,这种事情40年前发生过一次,只导致了一些暂时的增长。我们以前是西方国家的原材料来源,现在是中国和印度的原材料来源,但是我们从不可再生资源当中只获得了最微薄的利润。而且,我们对外部价格波动一直非常脆弱,引进的新技术或者相关工业的增长寥寥无几。只有我们能够生产出可销售的产品,修筑出更好的公路和铁路体系,培养出我们自己的开发资源的工程师、地质学家、销售员,我们的中产阶级才能持续成长。

In spite of these needs, and the fundamental economics of resource extraction, everywhere I travel in Africa, I see signs of a continent rising. We are producing more, manufacturing more, trading more, and cooperating more. Words like accountability, transparency, and reform are not just the calling card of some foreign donor; they are the words that must adjudicate closed-door decisions for those governments in Africa that seek re-election. There is a growing consensus on these issues, giving me great optimism about the future of Africa's common economy and democratic prospects.

就算不考虑采掘业的影响,我在非洲各地都看到这块大陆复兴的迹象。我们有了更多的产品,更多的制造业,更多的贸易,更多的合作。诸如"责任心"、"透明性"、"改革"这样的词汇,不再只是外国援助者的专利,各国政府为了重新当选,使用这些词汇判断各种决策。人们在这些问题上,有了越来越多的共识,请允许我对非洲未来的经济和民主抱有巨大的乐观。

I am excited about Africa's future, and more so about Liberia's future. In a few months, the Liberian people will have the opportunity to select their political leadership. This means that Liberia will know a second peaceful democratic transition in six years: this in a country that was riven by political rivalries, tribalism, and civil war for two decades. It is, nonetheless, with cautious optimism that we approach this event and the future. Anxieties remain because we know that as impressive as Liberia's rebirth has been, our achievements remain fragile and reversible.

我对非洲的未来激动不已,对利比里亚的未来更是如此。再过几个月,利比里亚人民将进行大选。这将是六年内通过民主选举的第二次政府和平过渡。这个国家曾经被各派势力四分五裂,部落林立,内战持续了20年。我谨慎乐观地估计,我们最终将迎来这个时刻,走向未来。担忧依然存在,因为我们知道虽然利比里亚的新生已经给世人留下深刻印象,但是我们已取得的成果非常脆弱,随时可被逆转。

I have no personal anxieties, however, for in a decades-long career in public service, I have learned many lessons that I can share with you today. In my journey, I have come to value hope and resilience. As an actor in Liberia's history as it has unfolded over the last 40 years, I have seen these characteristics come full circle. I was there in the early '70s, a decade after the independence movement had swept across Africa. Back then, the future appeared full of endless possibilities. Then across the continent there was a gradual descent into militarism, sectarian violence, and divisive ethnic politics. But I have been blessed with the opportunity to watch and participate as not only my nation but other African countries rise out of the ashes of war. With cautious optimism, it is my hope that I will continue to lead Liberia to consolidate and realize the dividends of peace.

不过,我个人并不担忧,我从事政治已经几十年了,有许多经验可以与你们分享。在我的经历中,我很看重始终抱有希望和自我修复能力。作为利比里亚历史中的一个角色,我已经演出40多年了,目睹了令人怀有希望的时刻不断出现。上个世纪70年代早期,我觉得是这样;十年后,独立运动横扫非洲,也是这样。当时,未来看上去有无限的可能性,但是接下来这块大陆就逐渐沦陷了,军国主义、宗教暴力、提倡分裂的种族政治占据了上风。但是,我很幸运能够目睹和亲身参与历史进程,看到我的祖国以及其他非洲国家,从战争的废墟上重新复苏。依然是出于谨慎的乐观主义,我希望接下来还是由我领导利比里亚,巩固和平,取得更多的成绩。

As much as I have lived and experienced, what you graduates will know and do will far exceed it. History, it seems, is speeding up. After graduation, you leave the relative security, predictability, and certainty of these walls for a world full of uncertainties. Across the globe, entire societies are being transformed, new identities forged, and national stories retold. People your age across the world are becoming increasingly vocal about how they are governed and by whom. Old templates of control have been overturned as States struggle internally with issues about national character and destiny. People who, heretofore, had no say in those conversations are asserting themselves and taking a place at the table, with or without an invitation.

虽然我经历过很多事情,但是你们这些毕业生的知识和成就将远远超过我。因为看起来,历史正在加速发展。毕业之后,你们将离开相对安全、讲究规则、充满确定性的校园,进入不确定的真实世界。全世界的各种社会都在转型,新的形态被锻造出来,各个国家都在被重新定义。全世界像你们这样年纪的青年,正在越来越多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关于社会怎样管理以及谁来管理。旧的控制模式已经被颠覆,关于国民性和国家命运的问题,正在各国内部引起激烈讨论。以前那些无法发言的人们,正走上发言台,提出自己的立场,不管有没有收到邀请。

Ten years ago, information about the tragic events of September 11 came to us mainly through traditional media: radio, television, and ... cnn.com. There was no Facebook, no YouTube, no Twitter and all the other social networking sites that my grandchildren now take for granted. In the intervening 10 years, young people like yourselves have gone on to use technology to improve the overall quality of life and created wealth. In those 10 years, the world has become smaller and more connected. The complex financial instruments of 10 years ago would seem quaint to the hedge funds and investment banks of today. In those 10 years, our markets and economies have become more connected and adjusted faster.

十年前,我们得知悲剧性的911事件,主要通过传统媒体----广播,电视,以及cnn.com。那时没有Facebook,没有YouTube,没有Twitter和其他社交网络,我的孙子早已对那些东西习以为常。在过去的10年中,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使用新技术,改变了生活的各个方面,创造出财富。在这10年中,世界变得更小,联系更紧密了。10年前的复杂金融操作指令,对于今天的套利基金和投资银行来说,也许只是小玩意。10年间,我们的市场和经济更加融为一体,调节起来更快速。

Just six months ago, the Tunisian revolution began, leading rapidly and inexorably to fundamental change across North Africa and the Middle East. Could this have happened without digital social media, or without heightened correlation of food prices across time and space? Could this have happened just 10 years ago, with the same preconditions but a different degree of connectivity? Can you imagine what the next 10 years will bring? The next 50?

就在六个月前,突尼斯革命爆发了,在北非和中东,迅猛和不可阻挡地引发基础性变革。没有数字化的社交媒体,这一切会发生吗?或者如果人们不知道其他地方的食品价格,这一切会发生吗?要是换在10年前,就算具备了同样的前提条件,只是沟通不如现在便捷,这一切会发生吗?你能想象接下来的10年会出现什么吗?接下来的50年呢?

In the time even before Friendster succumbed to Facebook, our world went through phases of transformation, and Harvard graduates, students, faculty, and commencement speakers have been key actors, writers, and chroniclers of those changes. In 1947, U.S. Secretary of State George Marshall stood in this very Yard before a graduating class such as this one to announce the plan to salvage Europe after the devastation caused by the Second World War:

甚至在Facebook取代Friendster之前,我们的世界就已经进入了转变的阶段。哈佛的学生、老师、毕业生、毕业典礼演讲者,是这种转变的关键演员、作者和历史学家。1947年,美国国务卿乔治·马歇尔就站在这个院子里,面对像你们这样的毕业生,宣布了一个计划,抢救被二战摧毁的欧洲:

He began, "I need not tell you, gentlemen, (I don't know where the ladies were) that the world situation is very serious. But to speak more seriously" -- Marshall said as he went on to advocate the well-known Marshall Plan. In time, we saw a rebounded Europe, and the subsequent rise of East Asia, have been the catalyzing forces behind Africa's own recent progress.

他说:"我不必提醒各位,世界形势非常严峻。但是,我还有更严重的话要说"----马歇尔接下去就倡导了举世闻名的马歇尔计划。然后,一个复兴的欧洲出现了,接着是东亚的崛起,这些都是非洲目前进程背后的催化剂。

When President John F. Kennedy, another Harvard graduate, spoke to this audience in 1956 as the junior senator from Massachusetts, he analyzed the tension between politicians and intellectuals. Of the politicians, Kennedy said, "We need both the technical judgment and the disinterested viewpoint of the scholar, to prevent us from becoming imprisoned by our own slogans." In newly democratic societies, where ballots are marked with distinctive icons as well as names since many voters remain illiterate, the danger of sloganeering political populism is only greater, and can lead down the road of war, not just bad policy choices. Kennedy, of course, would go on to launch the Peace Corps, which has impacted the lives of millions throughout the world by bringing Americans across the ocean, teaching students and training teachers, and making our world a smaller place.

1956年,哈佛毕业生肯尼迪总统(那时还是马萨诸塞州参议员),公开发言,分析了政治家和知识分子之间的紧张关系。肯尼迪这样说政治家:"我们需要学者公正的观点,也需要技术性的判断,这样才能防止我们被自己的宣传口号蒙骗。"在新兴的民主国家,许多投票者都是文盲,所以选票上不得不印上各种图案,代表不同的候选人。这种情况下,口号政治和政治民粹主义的危险性只会更大,不仅仅是恶劣的政策问题,它本身就能将国家引向战争。当然,肯尼迪这样说是为了启动和平队项目,让美国人跨越大洋,教育学生、训练教师,影响了全世界几百万人口,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小。

Ralph Ellison, speaking at the 1974 Commencement, told the graduates and alumni: "Let us not be dismayed, let us not lose faith simply because the correctives we have set in motion, and you have set in motion, took a long time." Ellison believed that despite the challenge, the chance for national regeneration was there.

1974年,Ralph Ellison在毕业典礼上演讲,告诉毕业生和校友:"不要沮丧,不要丧失信念,因为你已经付出的行动,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看到效果。"他相信尽管有种种挑战,国家的复兴依然有机会实现。

In the more recent past, Bill Gates, a famous Harvard attendee, has made our world smaller still by having all of us speak the same dialect, by connecting us electronically and opening doors that just one generation ago seemed to belong to the realm of science fiction. Today, because of him, we are closer to living in a global village.

再后来,著名的哈佛辍学生比尔·盖茨,让我们所有人使用同一种计算机语言,将我们用电子方式联系起来,使世界变得更小,打开了通往未来的大门,前一代人曾经认为那些只是科幻小说的内容。今天,因为他的出现,我们更像生活在一个地球村里。

With the election of Harvard graduate Barack Obama to the presidency of the United States, the face of American politics has been altered for good. In the sea change that his election represents, let me remind you, America, that Liberia has you beat on one score: We elected our first female president, perhaps 11 years before the United States might do so.

随着哈佛毕业生奥巴马当选为美国总统,美国政治家的形象大大改善。虽然他的当选说明美国正在发生巨大变化,但是让我提醒你们美国人,有一点利比里亚超过了你们,那就是我们选出了第一位女总统,也许比美国早了11年。

Today, I share more than a Harvard background with you. In a way, this is also a commencement year for me. Just as you end one journey today and begin the next, so too do I in November. As my first term as the president of Liberia comes to an end, I will be standing for re-election. The person who claims to be the strongest opposition contender is a Harvard graduate. But I want you to know that the incumbent, who is also a Harvard graduate, is determined to w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arvard and Liberia is thus secured and in good hands!

今天,我更多地是以哈佛人的身份与你们交流。某种程度上,今年也是我的毕业年。正如今天你们结束了一段旅程,将要开始下一个旅程,我在今年11月也会如此。我的利比里亚总统的第一个任期即将结束,我将再次投入大选。我最强大的一个竞争对手,也是哈佛毕业生。但是,我想让你们知道,现任的这个哈佛毕业生下定决心,要赢得大选。因此,哈佛与利比里亚的关系完全有保障,非常可靠!

Harvard Graduates, Class of 2011: I urge you to be fearless about the future. Just because something has not been done yet, doesn't mean it can't be. I was never deterred from running for president just because there had never been any females elected head of state in Africa. Simply because political leadership in Liberia had always been a "boys' club" didn't mean it was right, and I was not deterred. Today, an unprecedented number of women hold leadership positions in our country, and we intend to increase that number.

哈佛大学2011届毕业生,我敦促你们勇敢无畏地面对未来。某件事还没做成,并不意味着它不能做成。我竞选总统时,没有因为从无妇女在非洲当过总统,而感到畏缩。不能因为利比里亚政府总是被男人控制,就说明这是对的,我没有被吓住。今天,利比里亚领导岗位上的妇女,数量前所未有,我们还将继续增加。

As you approach your future, there will be ample opportunity to become jaded and cynical, but I urge you to resist cynicism -- the world is still a beautiful place and change is possible. As I have noted here today, my path to the presidency was never straightforward or guaranteed. Prison, death threats, and exile provided every reason to quit, to forget about the dream, yet I persisted, convinced that my country and people are so much better than our recent history indicates. Looking back on my life, I have come to appreciate its difficult moments. I believe I am a better leader, a better person with a richer appreciation for the present because of my past.

当你们进入社会,很有可能变得厌倦和偏激,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抵制这种愤世嫉俗的心态。这个世界依然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改变是可能发生的。正如我今天在这里所说,我的总统之路并不顺利,充满变数。监狱、死亡、流亡,任何一个理由都能使我退出,忘掉自己的梦想,但是我坚持下来了,坚信我的国家和人民绝不应该是那时的样子,而应该好得多。回顾我的人生,我对那些艰难时刻,反而感到非常珍惜。因为有了那些过去的痛苦,我才更珍惜现在,它让我成了一个更好的领导人、更好的人。

The size of your dreams must always exceed your current capacity to achieve them. If your dreams do not scare you, they are not big enough. If you start off with a small dream, you may not have much left when it is fulfilled because along the way, life will task your dreams and make demands on you. I am, however, bullish about the future of our world because of you. We share one defining characteristic that prepares us to transform our world -- we are all Harvard University graduates. When we add to that the traditional quests for excellence for which we are known, there is no telling what we can accomplish.

你们要敢于怀有大梦想,不要担心超过自己现在的能力。如果你的梦想不令你感到害怕,那就说明它们不够大。如果你的梦想很小,当它实现的时候,你会发现人生顿时空空荡荡,因为你的梦想为人生创造出任务,对你提出要求。不过我相信,你们会令我们的世界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我充满信心。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我们都是哈佛大学的毕业生,这使得我们都必须做好去改变世界的准备。当我们接受这种传统,为了追求卓越,去开拓那些未知的领域,没有人能够预言我们能达到怎样的成就。

Go forth and embrace a future that awaits you.

勇敢向前,未来正在前方等着你们。

I thank you.

谢谢大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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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6月11日星期六

阮一峰的网络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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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marklet编写指南

Posted: 10 Jun 2011 09:44 AM PDT

前一段日子,我写了两个Bookmarklet----"短网址生成"和"短网址还原"。

它们用起来很方便,除了我本人之外,其他朋友也在用。第一次发布Bookmarklet,就能有用户,我挺满意的。

下面就是我整理的《Bookmarklet编写指南》,供自己和需要的朋友参考。

====================================================

Bookmarklet编写指南

阮一峰 编写


一、什么是Bookmarklet?

Bookmarklet是一个复合词,由Bookmark(书签)和-let(小的)构成,中文可以译成"书签工具"。

它在形式上与"书签"一样,都保存在浏览器收藏夹里。但是,它不是一个以"http://"开头的网址,而是一段Javascript代码,以"javascript:"开头。点击之后,会对当前页面执行某种操作。

它通常在网页中以链接的形式出现,就像下面这样:

  <a href="javascript:alert('hi');">xxx</a>

用户直接把这个链接拖到地址栏或收藏夹就可以用了。

二、Bookmarklet的优点

它有几个很显著的优点,其他技术难以取代:

1. 安装快速

  Bookmarklet的安装,就是在收藏夹中保存一段代码,一步就能完成。所有浏览器都原生支持。

2. 使用方便

  用的时候,点一下这个链接就行了。

3. 开发容易

  一段Javascript代码就是Bookmarklet的所有内容,不需要用到其他技术,比开发一个浏览器插件简单多了。

4. 跨浏览器

  所有浏览器都支持Bookmarklet。如果写的正确,同样一个Bookmarklet在各种浏览器上都能正常使用。

三、Bookmarklet的编写规则

1. 必须以"javascript:"开头

浏览器把"javascript:"当做协议看待。有了它,浏览器才知道要用javascript解释后面的代码。它的作用等同于将代码放在<script></script>之间运行。

2. 所有代码必须在同一行

因为浏览器把Bookmarklet当做网址保存,而网址是不能分行的,所以Bookmarklet也不能分行。

另一方面,网址是有长度限制的。IE的最长网址不能超过2083个字符(IE6不能超过508个字符),这也就是Bookmarklet的最长长度。压缩工具可以帮忙减少长度,但是使用下面提到的连接外部代码的方法,可以避开这个限制。

3. 使用单引号

根据Javascript的语法,单引号('xxx')和双引号("xxx")都能使用。但是由于html语言主要使用双引号,所以Bookmarklet优先使用单引号。万一遇到必须使用双引号的情况,就采用它的URL编码形式"%22"。

4. 不要污染全局变量

Bookmarklet最好不要生成新的全局变量,可以采用直接运行匿名函数的方式:

  javascript: (function(){...})();

上面式子的第一个括号,定义了一个匿名函数;最后一个括号表示立即执行这个匿名函数。所有的变量都是匿名函数的内部变量,不会生成任何新的全局变量。

如果必须设置全局变量,就取罕见的变量名(比如hd8ki2),防止与已经存在的全局变量同名。

5. 对文本和URL进行编码

为了防止出现非法字符,代码以外的文本都应该使用encodeURIComponent()函数进行编码,比如把空格变成%20。

四、Bookmarklet的编写技巧

1. 获取网页信息

获取当前页面的标题:document.title。

获取当前页面的URL: location.href。

获取当前选中的文本:

  var t;

  t = (function(){

    if (window.getSelection){

      return window.getSelection().toString();

    }else if(document.getSelection){

      return document.getSelection();

    }else if (document.selection){

      return document.selection.createRange().text;

    }

    return '';

  })();

2. 防止刷新页面

如果代码对页面有改动(比如使用了document.write),浏览器就会用一个新页面替换原有页面。所以最好用void()命令,把语句放在里面。

举例来说,下面这个Bookmarklet会导致原页面被一个新页面替代:

  javascript:document.links[0].href='http://www.ibm.com/';

加上void以后,页面就不会跳转了:

  javascript:void(document.links[0].href='http://www.ibm.com/');

3. 框架(frameset)

对于使用"框架"(frameset)的网页,那些需要操作页面的Bookmarklet一般不起作用。所以,如果发现网页使用了框架,就告诉用户Bookmarklet无法使用。

  if(frames.length > 0)

    alert('对不起,不适用于框架。');

  else{

    /* 正常情况的代码 */

  }

但是,上面的代码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行内框架iframe也包含在frames.length之中,所以必须排除iframe的影响。

  if(frames.length >
   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iframe').length)

    alert('对不起,不适用于框架。');

  else{

    /* 正常情况的代码 */

  }

4. 连接外部javascript代码

有时,Bookmarklet必须再引入外部的Javascript代码,这就需要为当前页面添加一个script标签。

  javascript:(function(){

    var script=document.createElement('script');

    script.setAttribute('src',
            'http://path/to/external/file.js');

    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
        .appendChild(script);

  })();

5. 添加外部函数库

如果Bookmarklet需要用到外部函数库,就必须把它也加进来。但是,前提是必须先检查一下,看看原页面是否已经加载了这个函数库。

下面以加载jQuery为例:

  if (!window.jQuery) {

    script=document.createElement( 'script' );

    script.src='http://ajax.googleapis.com/
         ajax/libs/jquery/1/jquery.min.js';

    script.onload=foo;

    document.body.appendChild(script);

  } else {

    foo();

  }

  function foo() {

    /* ... */

  }

五、延伸阅读

  * Kalid Azad, How To Make a Bookmarklet For Your Web Application

  * Troels Jakobsen, Rules for Bookmarklets

  * Troels Jakobsen, Tips for Writing Bookmarklets

  * Siddharth, Create Bookmarklets - The Right Way

  * 2ality, Implementing bookmarklets in JavaScript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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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6月6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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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vascript继承机制的设计思想

Posted: 05 Jun 2011 05:06 AM PDT

我一直很难理解Javascript语言的继承机制。

它没有"子类"和"父类"的概念,也没有"类"(class)和"实例"(instance)的区分,全靠一种很奇特的"原型链"(prototype chain)模式,来实现继承。

我花了很多时间,学习这个部分,还做了很多笔记。但是都属于强行记忆,无法从根本上理解。

直到昨天,我读到法国程序员Vjeux的解释,才恍然大悟,完全明白了Javascript为什么这样设计。

下面,我尝试用自己的语言,来解释它的设计思想。彻底说明白prototype对象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根本就没那么复杂,真相非常简单。

一、从古代说起

要理解Javascript的设计思想,必须从它的诞生说起。

1994年,网景公司(Netscape)发布了Navigator浏览器0.9版。这是历史上第一个比较成熟的网络浏览器,轰动一时。但是,这个版本的浏览器只能用来浏览,不具备与访问者互动的能力。比如,如果网页上有一栏"用户名"要求填写,浏览器就无法判断访问者是否真的填写了,只有让服务器端判断。如果没有填写,服务器端就返回错误,要求用户重新填写,这太浪费时间和服务器资源了。

因此,网景公司急需一种网页脚本语言,使得浏览器可以与网页互动。工程师Brendan Eich负责开发这种新语言。他觉得,没必要设计得很复杂,这种语言只要能够完成一些简单操作就够了,比如判断用户有没有填写表单。

1994年正是面向对象编程(object-oriented programming)最兴盛的时期,C++是当时最流行的语言,而Java语言的1.0版即将于第二年推出,Sun公司正在大肆造势。

Brendan Eich无疑受到了影响,Javascript里面所有的数据类型都是对象(object),这一点与Java非常相似。但是,他随即就遇到了一个难题,到底要不要设计"继承"机制呢?

二、Brendan Eich的选择

如果真的是一种简易的脚本语言,其实不需要有"继承"机制。但是,Javascript里面都是对象,必须有一种机制,将所有对象联系起来。所以,Brendan Eich最后还是设计了"继承"。

但是,他不打算引入"类"(class)的概念,因为一旦有了"类",Javascript就是一种完整的面向对象编程语言了,这好像有点太正式了,而且增加了初学者的入门难度。

他考虑到,C++和Java语言都使用new命令,生成实例。

C++的写法是:

  ClassName *object = new ClassName(param);

Java的写法是:

  Foo foo = new Foo();

因此,他就把new命令引入了Javascript,用来从原型对象生成一个实例对象。但是,Javascript没有"类",怎么来表示原型对象呢?

这时,他想到C++和Java使用new命令时,都会调用"类"的构造函数(constructor)。他就做了一个简化的设计,在Javascript语言中,new命令后面跟的不是类,而是构造函数。

举例来说,现在有一个叫做DOG的构造函数,表示狗对象的原型。

  function DOG(name){

    this.name = name;

  }

对这个构造函数使用new,就会生成一个狗对象的实例。

  var dogA = new DOG('大毛');

  alert(dogA.name); // 大毛

注意构造函数中的this关键字,它就代表了新创建的实例对象。

三、new运算符的缺点

用构造函数生成实例对象,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无法共享属性和方法。

比如,在DOG对象的构造函数中,设置一个实例对象的共有属性species。

  function DOG(name){

    this.name = name;

    this.species = '犬科';

  }

然后,生成两个实例对象:

  var dogA = new DOG('大毛');

  var dogB = new DOG('二毛');

这两个对象的species属性是独立的,修改其中一个,不会影响到另一个。

  dogA.species = '猫科';

  alert(dogB.species); // 显示"犬科",不受dogA的影响

每一个实例对象,都有自己的属性和方法的副本。这不仅无法做到数据共享,也是极大的资源浪费。

四、prototype属性的引入

考虑到这一点,Brendan Eich决定为构造函数设置一个prototype属性。

这个属性包含一个对象(以下简称"prototype对象"),所有实例对象需要共享的属性和方法,都放在这个对象里面;那些不需要共享的属性和方法,就放在构造函数里面。

实例对象一旦创建,将自动引用prototype对象的属性和方法。也就是说,实例对象的属性和方法,分成两种,一种是本地的,另一种是引用的。

还是以DOG构造函数为例,现在用prototype属性进行改写:

  function DOG(name){

    this.name = name;

  }

  DOG.prototype = { species : '犬科' };


  var dogA = new DOG('大毛');

  var dogB = new DOG('二毛');


  alert(dogA.species); // 犬科

  alert(dogB.species); // 犬科

现在,species属性放在prototype对象里,是两个实例对象共享的。只要修改了prototype对象,就会同时影响到两个实例对象。

  DOG.prototype.species = '猫科';


  alert(dogA.species); // 猫科

  alert(dogB.species); // 猫科

五、总结

由于所有的实例对象共享同一个prototype对象,那么从外界看起来,prototype对象就好像是实例对象的原型,而实例对象则好像"继承"了prototype对象一样。

这就是Javascript继承机制的设计思想。不知道我说清楚了没有,继承机制的具体应用方法,可以参考我写的系列文章:

  * 《Javascript面向对象编程(一):封装》

  * 《Javascript面向对象编程(二):构造函数的继承》

  * 《Javascript面向对象编程(三):非构造函数的继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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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6月4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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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义的法律,不服从的公民

Posted: 03 Jun 2011 06:14 AM PDT

TorrentFreak是一个新闻网站,专门报道BT下载。

上周,它罕见地发表了一篇政论,不谈下载,完全谈政治。文章的题目叫做《反抗不正义的法律是公民的天职》(It Is Everyone's Duty To Defy Unjust Laws),作者是瑞典盗版党的创始人Rick Falkvinge。

他的本意是呼吁大家一起行动,改变不合理的版权法。但是实际上,他触及了一个更深层的问题----如果法律是错的,你觉得自己应该怎么办?

他的观点非常鲜明:盲目的守法,不是善,而是恶;反抗不正义的法律是公民的天职。

文章一开头就气势如虹:

I sometimes hear people claim that laws exist to be followed. These people are the most dangerous people who exist in a society.

"有人说,只要是法律,就要遵守。这种说法对于社会极其危险。"

Tyranny is never upheld through law; it is upheld through thousands of bureaucrats that follow the letter of the law just because they believe in rules and law.

"暴君为什么能够维持统治?就是因为他手下有千千万万盲目守法的官僚。"

那么,为什么不能盲目遵守法律?

有两个原因。

第一,法律并不是最高的行事准则,世界上存在更高的价值标准。

Doing so in a conscious way dates back to Socrates, who was the first to claim that there is a moral law that transcends and supersedes the law of the land.

"早在古希腊,苏格拉底就说过,国王的法律之上,还有一种道德的法律(moral law)。"

第二,法律往往不代表普遍的正义,而只代表掌权者的"正义"。

Laws are not made because they are righteous. Laws are made because they advance somebody's political career.

"法律之所以被制定出来,并不是因为它们是正确的,而是因为它们符合某个政治家(集团)的利益。"

很多人嘴里说"要守法",但是并非真心认为应该如此,而是以此作为推卸个人责任的借口。既然法律有规定,那就照着做吧,何必去想对不对。

这是非常危险的做法,正确的做法应该像下面这样:

A person who considers the orders, rules or laws to be wrong has a duty to defy them. Every single war criminal learned this before they were hanged. On the other hand, many resistance fighters learned the opposite before they were shot.

"如果你认为某个法律是错的,是不公不义的,那么你就有责任去质疑它、违抗它,而不是盲目遵守它。"

At the end of the day, you have only your own moral compass. You must decide whether to follow the law, and in considering this, you need to understand why the law was made in the first place.

"最终来说,你的道德价值观才是你的指南针。你必须自己决定遵守哪些法律。为了做到这一点,你必须知道最高的价值观是什么。"

Usually, it makes sense to follow most laws, most of the time. But not all laws, all of the time. People who are standing waiting at a hung red stoplight at 2am with no human being nor car in sight are not just stupid, but downright dangerous.

"大多数时候,我们应当遵守大多数法律。但是,我们不应当在所有时候,遵守所有的法律。"

Does this mean I encourage breaking the law? No. Mostly it doesn't mean that because doing so would be too flauntingly illegal. However, in the spirit of discretion, I encourage everybody to follow their own moral compass and to help their fellow human beings.

"我这样说,是不是鼓励大家去违法?不,从事非法活动,往往会有危险的后果。出于谨慎原则,我鼓励大家跟随自己的道德价值观,判断一件事该不该做。"

=================================================

原文写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它让我想到了另一篇更有名的文章----19世纪美国作家梭罗的《论公民的不服从》(Civil Disobedience)。

该文发表于1849年,正是南北战争前夕,梭罗认为一个支持黑奴制度的美国政府是邪恶的政府,公民不应该服从这样的政府。他雄辩地阐述了,个人的良知(consciences)高于强权(power),反抗一个不正义(injustice)的制度是每个公民的责任(duty)。

这篇文章深深影响了后来的托尔斯泰、甘地、马丁·路德金等进步人士,成为"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的基础。虽然它与上文相隔162年,但是根本观点和内在精神完全一致,读起来竟然有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

下面就是我对梭罗的那篇文章的一些摘录,强烈推荐。

The government itself, which is only the mode which the people have chosen to execute their will, is equally liable to be abused and perverted before the people can act through it.

"政府只是人民用来有效行使他们的意志的一种形式。在人民还来不及贯彻他们的意志之前,政府也能同样有效地被滥用或误用。"

Governments show thus how successfully men can be imposed upon, even impose on themselves, for their own advantage.

"政府的存在表明,为了自己的利益,一部分人可以如此成功地驾驭这个机构,甚至可以驾驭人民。"

when the power is once in the hands of the people, a majority are permitted, and for a long period continue, to rule is not because they are most likely to be in the right, nor because this seems fairest to the minority, but because they are physically the strongest. But a government in which the majority rule in all cases can not be based on justice, even as far as men understand it.

"当人民掌权后,多数派将控制政权,而且长期控制,这不是因为他们非常正义,也不是因为少数派认可他们,而是因为他们具有最强大的实力。但是,一个由多数派控制一切的政府,是不可能建立在正义之上的,即使是表面的正义也做不到。"

I think that we should be men first, and subjects afterward. It is not desirable to cultivate a respect for the law, so much as for the right. The only obligation which I have a right to assume is to do at any time what I think right.

"我认为,我们首先必须做人,其后才是做国王的顺民。让人们像尊重正义一样尊重法律,这是不可取的。我应该承担的唯一义务是,不论何时都从事我认为是正义的事。"

But when the friction comes to have its machine, and oppression and robbery are organized, I say, let us not have such a machine any longer.

"如果机器内部的故障控制了整个机器,并进行有组织的欺压与掠夺,那么,就让我们扔掉这部机器吧。"

But it is the fault of the government itself that the remedy is worse than the evil. It makes it worse. Why is it not more apt to anticipate and provide for reform? Why does it not cherish its wise minority? Why does it cry and resist before it is hurt? Why does it not encourage its citizens to put out its faults, and do better than it would have them?

"那是政府的过错,政府使局势变得更糟。为什么政府不善于预见改革,并为其提供机会呢?为什么政府不珍惜少数派的智慧呢?为什么政府不见棺材不落泪呢?为什么政府不鼓励老百姓为它指出错误,改进工作呢?"

Any man more right than his neighbors constitutes a majority of one already.

"任何人只要比周围的人更正义一些,也就构成了一人的多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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